了尔一生花烛事

如愚见指月,观指不观月。
计着名字者,不见我真实。

【礼猿】执象而求Ⅱ


*职场风云,道明寺眼中的礼猿

 建议先阅读(Ⅰ)

 

执象而求(Ⅱ)

 

礼猿

 

 

伏见先生加入我们研发办公室之后半年,分管产品的那位副总就办理退休,安享晚年去了。由此,最后一点实权也落入宗像室长手中。

当然,在此之前就没几个人能置喙宗像的决定。对于那些让我一知半解的专业领域,外人也不会多理解百分之十,谁还有余力干涉一个国际顶尖海归呢。

为了庆祝部门彻底获得自由,大家暗戳戳策划要不要聚餐庆祝,结果伏见先生丢来的加班工作把我们的热情浇灭了。

伏见自己当然也在加班,经常加班,甚至比原先坐对面的时候加班更多更晚,不过脸色倒是比当年好了许多。究其缘由,也许不仅因为不用继续写令人生无可恋的策划案,宗像还给他配置了三台专业电脑,装备着看起来如天书一般的软件,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肝宝贝。

伏见的座位被直接安排在室长的专属办公室内,理由是外面坐不下,毕竟他那三台专业设备占地面积不小。每天和宗像二人世界办公,这让他看上去除了像个程序员,还像个秘书。

 

高效率办妥转职、破例和宗像礼司共用房间、半年前生病时的探病记录、加之原先就广为流布的一干闲言碎语,很快,谣言热土滋生出新话题。我用脚趾头也猜到了,无外乎“伏见上头果然有人”或者“原来是宗像的人”。

吃软饭的闲人自然是八卦的忠实爱好者,虽然我一直很纳闷,关于伏见的真实身份,难道其他皇亲国戚就没一个人知道吗?

出去丢垃圾的时候,听见有人在吸烟区散播最新小道消息,声称有朋友的亲戚查到伏见和宗像的开房记录——我想,估计确实没有其他人知道,伏见猿比古是个小少爷的事实。

我总觉得,伏见、室长和总裁可能有什么想法不便公之于众,才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任由事态发展。我也就假装什么也没听见,把废品用力丢进垃圾箱,有人向这边看了一眼。

 

由于涉及研发机密,室长办公室的门基本不会打开,忙到连轴转时还会彻夜亮灯。第二天一早上班,大家都曾见过顶着黑眼圈的伏见呵欠连天打开门,也曾见过捧着茶的宗像自己出来加热水——我甚至不敢确定他俩是不是一起通宵的。

伏见熬夜多,室长又何尝不是。对于咱们部门来说,由于紧锣密鼓的工作强度与收获可观的成效,谣言不攻自破。但对于外人而言,那间办公室仿佛藏着令人期待的夜夜春宵,好像推开门就能看见画面香艳的不可描述。毕竟人类的想象力太丰富了,也太难以扼杀了。

等所有人都听说脏水泼到室长头上的时候,连榎本也气的猛敲键盘,更别提捶桌的日高和一言不发的秋山了。

宗像本人倒是保持一贯的不温不火,提醒榎本有一串代码输错了。之后,他说:解释就是掩饰,掩饰就是罪恶的开始,不必理睬其他人。

虽然我听不懂这句画外音,却听见伏见先生在屋里砸了下嘴。

 

在室长的英明领导下,我们部门统一口径,对八卦传言采取听之任之再过三年你且看他的态度。也许是这种排外又傲慢的姿态引起外界不满,也许是旁人早有预谋,外面市场部搞推广的和楼上策略部搞对接的竟然撇开研发办公室,两家联手申请了一个新系统——这是要置我们于何地呢?

新系统上线内测那天,室长出差去了,榎本一激动又写错代码,这次换成伏见在背后指点他修改。

待解答完榎本的问题,伏见直起身环顾四周,见每个人都盯着自己,只好黑着脸开口:新系统是总裁亲自提案的,我只知道这个;工你们的作,别管外人。说完转身进屋,留我们在原地爱怎么炸锅就怎么炸锅,反正室长不在。

新系统人人都要用,研发组的大家人人自危,七嘴八舌讨论着公司战略、室长布局、研发组是否会成为弃子、以及购买新系统到底花了多少钱。我一边跟他们瞎掰,一边望着紧闭的室长室大门。

其实我有些控制不住想问问伏见,为什么不以私人名义去找总裁,又自知自己没有立场过问。因为他,他们,一定早就知道了。

我忽然冒出个念头:莫非室长就是为了躲避我们今天轮番提问轰炸,才跑去出差?故意留下伏见一个人对付我们,那就怪不得伏见先生脸色不好了。

 

待室长出差归来,新系统即将取代整个研发组的流言已经盖过了伏见私生活的八卦。美其名曰迎合市场,领导层对新系统进行了点对点式大力推广,这显得我们不仅像局外人,更像是一块马上要被撤下餐桌的鸡肋。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坐立不安,尽管按照伏见的吩咐工我们的作,可大家无心恋战,一个个垂头丧气。

宗像对兵临城下的现状不置可否,目光扫过所有人,无视了我们头上密布的乌云,忽然宣布,下周将带领部门全体员工参加一个研讨会,地点在境外。

在这岌岌可危的时刻,此话一出,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。为期一周的境外研讨会,人人心知肚明:简单来讲就是公款出游。见没人应答,室长说:其实,原本这次会议一个人去也可以……喔?你们不想参加吗?

-想!!!

我们异口同声答道。这时伏见开门探出头:请把下周工作提前做完,晚上全员加班。

这句话并未减少大家的兴致,相反,一股莫名其妙的火焰烧了起来,很久没这么燃了,每个人都像打鸡血那样噼里啪啦敲着键盘,原先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。嗯,人类就是这么现实。

第二天,研发办公室要集体出国玩耍的消息传遍大楼上上下下。宗像更是对人宣称,打算把研讨会顺便搞成一次团建,让员工们感受一番同甘共苦,体验一场企业文化。

真不愧是室长,我暗自思忖,一般人理解共苦是没问题的,但他们一定会对同甘这点羡慕嫉妒恨——看看楼上两个同事的脸色就知道了,我自豪地哼着小调走出电梯。

 

研讨会很快开始,又很快结束了。室长宣布剩下几天再没有其他会议安排,群众们欢呼起来,脑子里除了海滩比基尼,还有灯红酒绿的异国情调。我们决定晚上集体出去嗨,一向有些离群索居的伏见猿比古也罕见的没有拒绝。

前阵子被加班和各种谣言夹击的神经,此时得到最大程度的抚慰与舒张,至少我觉得很愉快,非常愉快,大冒险时连舌吻都成了小case。玩过几轮常见的娱乐方式之后,我们又喝到了下一家店,连秋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。唯独伏见喝了两杯就拒绝更多,宗像则对大家轮番轰炸的敬酒来者不拒,继续维持自己十项全能的形象,拼酒不会输,酒品还足够好。高富帅真是够可恶的。

酒过三巡,在吵吵嚷嚷的划拳声中,一个曾被遗忘的问题忽然冒了出来。

我看着脸色有些困倦的伏见,话到嘴边也就问了:为什么伏见先生一开始没来我们部门呢,室长之前说,他早先就问过您要不要来的。

也许是声音不够大,其他人没听见一般继续玩闹。偏偏室长听见了,他一言不发,托腮看着伏见,笑得耐人寻味。

伏见当然也听见了,瞪我一眼,啧了一声,忽然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。

尽管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,最终还是得不到确切答案。我有些失望,转而加入划拳阵营,很快就嗨到忘记伏见刚刚喝的是谁的酒。

 

由于宿醉,第二天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。我和日高揉着眼睛去餐厅,其他人都不在,就见室长正悠闲地喝咖啡看杂志,见我们走上前,他笑着点点头,然后打了个喷嚏。

日高马上问:您感冒了吗?

宗像抽了一张纸巾答道:因为伏见君睡觉卷被子。

我想也没想就接了一句:为什么他卷被子室长会感冒?

宗像笑起来。日高掐了我一把,我方才恍然大悟。解释就是掩饰,掩饰就是罪恶的开始,与其费尽口舌撇清关系,还不如将计就计,嗯,应该是这样。想到此,我在心里愈加佩服室长的行动力了。

除了第一天参加研讨会,余下几日都被我们的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消磨殆尽。室长全然不管我们是去疯狂购物还是小赌怡情,我有一瞬间觉得,那份纵容里带了点回光返照的味道,而这念头很快被庄家的声音淹没。

 

直到返程前的当晚,宗像请大家去平日里望尘莫及的高档馆子。纵情夜场忽然转成正襟危坐,我有些拘谨,忍不住偷偷打量其他人,发现伏见倒是从善如流,一副只是家常便饭的样子。这时我方才记起他的身份,毕竟和我们不一样。每一个高富帅都够可恶的。

等大家束手束脚吃了个大半饱,室长发话了。

在总结完本次团建的同甘共苦与企业文化之后,再说两句无关紧要又十分必要的冷笑话,现场气氛刚刚好,宗像接着说:其实,我打算——

我忍不住开口:您终于打算做掉他们了?

“他们”指的是暗地里挤兑咱们部门的坏家伙,秋山又踢了我一脚。

室长说:不,我打算辞职。

满桌一片哗然。

他接着说:其实已经注册了新公司,最近终于准备差不多了。

满桌又一片哗然。

室长最后说:今天正式通知你们这件事,也是想问问你们自己的个人意愿,要不要继续和我一起走下去。

也许宗像只是恶趣味想说一说这种求婚似的台词,果然,在座每个人脸上都白了又红。可能我的脸上写满懵逼二字,坐对面的伏见看了我一眼,露出一个看白痴的表情。

伏见是唯一没有惊讶的人,嘴角甚至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笑意,此时正反反复复用叉子戳一颗菜。我忽然灵光一闪,整件事前后很多疑问不攻自破,迎刃而解。

就连问我们的个人意愿这件事本身也没多大意义,答案显而易见。

 

回去以后,没多久,最新八卦传言果然变成研发组的宗像室长要自立门户了。不过,也是听了各种小道消息才知道,原来其他部门的领导早就分析过,宗像礼司这种人,之前会加入本来就是试水,他是必然要走的。

上厕所的时候,有人旁敲侧击向我套话。我也就顺水推舟告诉对方:跟着室长加班虽然多,但是加班费高呀。

第二天,各种流言中不出所料又多了一条:研发办公室将会集体跳槽,全员被宗像挖走。

下午,听见日高接电话的时候说:哎呀,不是我一定要走,只是室长连入股协议都给咱们签了,不去多不好意思啊。

看起来是有其他部门想努力一下,试图留住几个人。当然肯定也有人想挖伏见。楼下搞游戏运营的甚至直接带来了卖身契,表示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呼了,只需要签个字,就像当初从隔壁搬过来一样简单。

伏见接过卖身契认真看了一遍,然后签了个我拒绝。

这件事很快在大楼上下传的沸沸扬扬,流言蜚语把伏见为何敢如此目中无人给绘声绘色演绎了一遍,当然主角也少不了宗像。

这一次,办公室里大家情绪倒是十分平和。也许坊间八卦听的太多,精彩绝伦也好污秽不堪也罢,无论事实究竟如何,在外人眼中都是一样的,他们只会把一切都意淫到自己的理想中去;当事人的任何作为,都像是坐实了所有揣测。

既然室长和伏见先生并不介意,我们慢慢也就不会care那些无中生有了。

我唯一感兴趣的是,总裁到底怎么想的,竟然随随便便就同意儿子跟人跑了,真是令人费解的母子关系。

 

去新公司入职的第一天风和日丽,终于摆脱了所谓全球500强光环,开始真正作为一只小强去奋斗,这让我十分兴奋。秋山倒是无喜无悲的样子,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。除了我们这批人,据说很快还会有新同事前来报道。看样子宗像招兵买马不是一天两天了。

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宗像要求所有人穿工装,理由是他喜欢。看在新制服好看的份上没人提出异议。

宗像审美确实不错,否则也不会给伏见搞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单间。

 

然而,最令我震惊的还是经手处理的第一份工作。合同上,老东家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甲方栏里。我颤抖着一页一页翻过去,果然发现了很多熟悉的原同事,最后,伏见母亲的亲笔签名当然也出现了。

原来,这就是咱们新公司的第一单,竟然是数月前卖了个系统,竟然就是当初卖给市场部和策略部的那个,竟然就是当初威胁到研发办公室地位的那个,所谓新系统。

秋山看着我原地发抖,有些同情:还好吧?

我说:能坚持。

秋山说:喝点热水。

然后真的递给我一杯热水。

秋山居然比我早半个月拿到企划,怪不得上班第一天还能保持无喜无悲。

 

入职第二个月的时候,我才知道,原来,那个新系统就是以伏见在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时的作品为雏形,最后开发出来的。当年宗像在国外时就注意到了,回国目的之一就是想完善那个雏形。现在,他,他们,果然做到了。

怪不得伏见被安排和宗像一个办公室,因为只有他俩知道这个秘密;怪不得天天要在公司加班,因为从一开始这玩意就是针对性研发,需要留在单位内部测试;怪不得总裁对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,因为她必须是始作俑者之一;怪不得他俩每天关门关窗,掩人耳目——解释就是掩饰,掩饰就是罪恶的开始,这简直像句真理。

至于那些层出不穷的流言蜚语,究竟是被随意制造还是被蓄意利用,我已经无法思考了。

最终取而代之的新系统,闹了半天还是产自于咱们研发办公室嘛。此刻我真想仰天长啸,憋了几个月的一口气,到今天终于消解。

 

午休时,伏见坐在我边上心不甘情不愿嚼着倒霉的胡萝卜。忽然我又想起那个两次都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,便再一次提了出来:伏见先生,当初您没有直接加入研发办公室,难道是故意先去其他部门收集情报?

伏见咽下胡萝卜,脸色不太好:你用社会实践这个词,都比收集情报要来的贴切。

我说:但您早就认识室长了,其实完全可以一开始就……

伏见神色复杂地看着我:难道你还不晓得,咱们新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是谁?

我有些茫然:难道不是室长?

伏见叹了口气:是我妈。

 

所以,为什么随随便便就同意儿子跟人跑了,原来…………思及于此,简直想潸然泪下,怪不得我们加班费一直那么高。

 

宗像曾对大家说,复杂社会没有统一真理,要包容性的理解他人立场,尽管可以不苟同;但大多数人总是轻率地对他人下结论。

我问:这就是你们高富帅有别于凡人的成功秘诀?

宗像说:你猜。

伏见说:猜对没奖。

 

 

FIN

 

这次应该没有后续了⸜(* ॑꒳ ॑* )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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