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尔一生花烛事

如愚见指月,观指不观月。
计着名字者,不见我真实。

【礼猿】执象而求Ⅰ

*职场风云,道明寺眼中的礼猿

 

 

执象而求(Ⅰ)

 

 

我所事的部门属于集团下一个研发办公室。相较隔壁动辄几百人的业务规模,这里只有一间办公室。

说是办公室,倒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。由于经费颇多,日高等几个同僚往往花钱如流水,美其名曰改善工作环境的一干事物,大到五米长的鱼缸,小到不足五厘米的功率器,该有的不该有的,我们都有。

能够如此挥霍,得益于我们的头儿,宗像礼司。

宗像是股东大会经投票后决定,从境外高薪请来的。之所以大费周章层层投票,因为他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。

两年前,宗像搞了个全世界所有大型综合体都乐于使用的系统,身价随之水涨船高,各大龙头争相挖角,最终花落此处。之后由他牵头成立研发团队,自是混得如鱼得水。

 

名义上,宗像礼司只是个办公室负责人,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,多少人都要看他脸色。

永远戴一副细框眼镜,一丝不苟扣好所有纽扣,却又将鬓角打理成滑稽的另类弧度,这让他看上去像个充满文艺气息的流氓。

他让我们称呼自己为室长。起先大家不习惯,宗像说:不然呢,你们愿意整天汇报工作的时候喊办公室主任吗。

大家笑起来,随即接受了这个称谓。

研发团队组建不久,我被从其他部门调来参与工作。据说皇亲国戚们他一概不用,虽未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,但自己麾下之事定要全权掌握。

关于我的岗位调整理由上写着年轻有为,可堪大业。向来稳而不发的秋山看见这一评语都失笑了,我当然也笑得毫不含糊。

宗像倒是没笑,或者说,由于他常年保有风雨不动的公式化笑容,此刻如出一辙的笑脸,反可称之为面无表情。

-欢迎你的加入,道明寺君。

宗像将仔细浏览过的档案递给秋山,同时大约发现了我正偷偷冲鱼缸里的桃花鱼抛媚眼,他主动提出晚上举办一场欢迎会。

这很合我意,我放松下来,对他的看法也由充满文艺气息的流氓,改为善于洞悉人心的流氓。

日后相处,更是各个层面上为之折服。同僚们深感老天不公,有些人就是在高富帅的同时还可以十项全能,样样精通,大家焦头烂额赶着工,他却能忙里偷闲玩个拼图。我们大约只配与他端茶倒水。

宗像本人倒是一派温文尔雅,万事与正义为伴的模样,看起来他不在意任何人的评头论足。

 

集团内部派系林立,算上脚趾也数不过来的部门之间都有交集,各路有头脸的人物多少要知晓一二。对我而言不过混口饭吃,除了囫囵吞枣认识几张嘴脸相貌,其余犯不着浪费打卡下班后的时间去铭记。

然而有一个人,如论如何,不可不提,他就是伏见猿比古。

 

伏见在表面一派祥和实则明争暗斗的集团里显得格格不入。无论一派祥和,或是明争暗斗,看上去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。

他所属的营销部恰好就在我们对面。与我们不同的是,他们上司喜好开放式工作环境,几十张办公桌随意堆放在楼层内,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固定办公室,甚至连个门都没有,大家各自为营。于是,这一层楼出了电梯右转,所有人首先能看见的就是伏见。

也难怪他常年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缩在电脑之后,除非走到很近,只能看见几根头毛。

他与我同龄,进来得晚,里面那些风水极佳的宝座早就被资历深厚的元老们坐去了,他只能靠一台显示器打掩护。

之所以特别提到伏见,是因为,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常年占据八卦榜单第一位。

 

打从第一次听说伏见猿比古这个名字,伴随的就是诸如“哎你知道吗听说他又去GAY吧钓凯子”或者“楼上的XX说看见他那下面穿了个环”。

起初我还会回一句,哦那是挺厉害。日后,各种匪夷所思的新闻听得多了,提不起更多兴趣回应,我敷衍着答了句那也不错啊。

刚传播完小道消息的同事震惊脸瞅我,大惊小怪地喊:没搞错吧?听说他蹲过班房哎!你竟然觉得那也不错!

-嗯,是不错啊,下个月我能休两周年假哎嘿嘿嘿~

-这么爽?可恶,我也想去夏威夷度假……

 

夜夜笙歌也好,作奸犯科也罢,我只知他从不缺勤,并且经常加班。于情于理,我都不认为他是外人口中描述的那样。

由于办公场所就在对面,偶尔能看到伏见一脸不悦写着报告,眉头紧锁,猛灌咖啡,纸篓里废稿丢了一堆,最终完工,露出恹恹的表情,看得出松了一口气。

脸上常年写满不快,加之懒与外界沟通,本人又对此不闻不问的态度使得猜忌愈演愈烈。流言传得太多,趋于饱和,甚至演变成暗地里怀疑他是否有人格分裂,是否沾染违禁药品。但对于他为何能顺利通过体检,有些嘴碎的说是他上面有人。至于究竟有什么人,又没有谁能讲得清,于是这便成为一个讳莫如深的悬案。

某次聚餐谈及这桩八卦,宗像室长或许也听见了。当时他正在看手机,听到伏见的名字就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,表情一瞬而过,以至于我怀疑自己可能看错。

 

真正让人对伏见另眼相加,还是在不久前。

那时新项目刚刚启动,除了宗像之外,我们都未曾接触过的领域。秋山把加班当做家常便饭,榎本不分昼夜搜集资料,乃至一贯踩点下班的我也很久没嗨过了。整个办公室像一团被挤兑的氢气,过分饱和的高压就快扛不住摇摇欲坠的神经。

终于,室长出差后的第二天,某个系统故障导致电脑显示器齐刷刷白屏,终于点燃了气球里的氢气,每个人炸成形态各异的爆米花。

看着好不容易做到一半的活儿,我忍无可忍,对着白屏电脑嚎叫起来,声嘶力竭凄惨无比。榎本和日高同样哀嚎连连,引得隔壁的人都跑来围观是不是五米长的鱼缸终于碎了。

 

伏见也闻声而至,不知是我喊得过于悲戚,或者他只是认为自己被打扰了。总之,当他顶着一副闭上你的嘴的表情出现在此,我甚至以为是过于悲愤所产生的幻觉。

-让开。伏见说。

-啊?我还没回过神。

-叫你让开。他重复一遍,语调比之前更添不满。

首先醒过来的秋山迅速站起身,于是伏见大喇喇坐在秋山的电脑前。

但见他噼里啪啦一通狂敲键盘,仿佛甩出一连串不加标点的话语那样流畅,目光炯炯,表情肃穆。只一会功夫,在我完全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,伏见已经重新站起来,抬腿就走。

秋山手忙脚乱连声道谢,日高感恩戴德涕泪横流,而榎本已是不会说话的星星眼状态。

我憋了半天,搜肠刮肚的词汇只组成一句话:伏见先生……好帅啊啊啊啊啊!

于是我就这么脱口喊出。

闻言他一顿,头也不回地答道:已经修好了,下次别喊得跟死了爹妈似的。

 

待到室长出差归来,大家绘声绘色讲述了伏见出手相救的场景,我更是加油添醋,把他描绘成盖世英雄。

室长听完大家的七嘴八舌,沉思片刻,发表意见:依我看,那只是被吵烦了,顺手让你们闭嘴的手段吧。

大家面面相觑。我暗自想,不愧是宗像室长。

室长接着说:我知道他,几年前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上差点斩获殊荣,听说本人最后不愿领奖,奖项就这么落空了。

-不是吧……来自同僚们异口同声的遗憾与不解。

-喔,据说他是被迫参加的,校方为了荣誉。

-既然您都知道,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挖过来呢,我看他那么憋屈也是人才浪费,如今咱们又缺人手……

话音未落,有谁踢了我一脚,大约是秋山。我只好龇牙咧嘴住了口。

集团内部纷繁复杂,我当然知道,不过有些事总会说的那么不受控制。

然而室长似乎并不在意,他就这个话题接了下去:我也认为他更适合研发组,其实之前跟他谈过——

正说到关键,电话来了,室长接通,听得出应该是总裁找他,便点头告辞,大家一起吃午饭去了。

 

打那之后,我开始注意伏见。

除了郁郁寡欢,对一切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提不起兴致以外,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。本应是个金牌程序员,如今却被迫写一些令人生无可恋的营销方案,这让他日复一日愈加消沉,流言也更加肆无忌惮。

他的桌前贴满五颜六色的便利贴,挂着一个猴子形状的装饰物,桌角还摆了一盆染成红色的仙人球。我想这一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。营销部其他人桌前也都缀满五花八门的挂件,蔷薇花边的小镜子或者各种鸡尾酒杯,以及形态各异的仙人球。

相较而言,我们办公室则规整多了。除了那个过于奇葩的鱼缸之外,其余种种皆中规中矩,无论榎本的设备,我的零食,日高的杂志,都在秋山大大的指导之下藏匿妥帖,从不显山露水。

伏见先生一定会喜欢咱们办公室。这是我最后得出的结论。

 

等项目即将收尾,又是一通手忙脚乱加班加点,不由让人更希望伏见加入进来了。

当晚,榎本和日高说回家再钻研该死的程序,室长和秋山去分公司开会,整个楼层便只剩下我还在充当劳模。

不,不只是我。开门透气之时,我才发现,伏见位置上的灯还亮着。

我走过去,原本打算吐几句同是天涯加班人的苦水,却不想目睹了伏见趴在桌前,似乎艰难的喘息着。

走近才发现,他的右手攥紧衣襟,双眼紧闭,面色红的有些不正常。

-没事吧伏见先生?!

过了好一会,他终于睁开眼,发现是我,又闭上。

我看他满脸冷汗,连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,头疼?肚子疼?同时小心将他扶起来。

-我没事。

他未曾拒绝,但也并不顺从,手臂僵硬。我只好用哄孩子的语气问要不要喝水,同时打量他的办公桌,水杯是空的。我考虑应该先打急救电话还是先倒杯热水,冷不防瞅见,纸篓里有个使用过的针筒。

这下,我开始犹豫是否应该掰开他揪紧胸襟的手了,被遗忘的闲言碎语纷至沓来。

 

幸而此时,宗像大约是开会回来了。我见他走出电梯,松了口气,正准备喊室长,忽然又改了主意。我也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,却仍把纸篓往桌洞里踢了踢;他已经发现了不对劲,正向这边走来。

-怎么回事。室长盯着伏见,伏见看了他一眼,有点要昏迷的意思。

-应该是不舒服吧,喂,伏见先生……

室长将手伸到伏见额前试了一下,说发烧了,现在就去医院。随即吩咐我:去开车。

得令之后,我像逃脱一般抽身离开,进电梯的时候,看见室长似乎是将伏见先生抱了起来。

电梯门随即关闭。

 

做完所需的各项化验检查,医生下了定论:急性胃炎。

大约是长期饮食无规律,工作压力过大,各方面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所导致。医生边分析边记录,表示其他方面无甚大碍,除了有些营养不良以外,是个各项指标还算正常的小伙子。

听闻这些,心中彷如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落地,我忽然感到浑身轻松,哪怕伏见此刻正在病床上挂吊瓶。

吊水,吃药,再开一点复合维生素。医生看了宗像一眼,把单子递给喜极而泣状的我。

顾不得考虑该用谁的医保卡,我屁颠屁颠掏出一叠现金付了账。当然,这是室长在车上就拿给我的。

 

怀揣各种报销凭据回来的路上,我开始琢磨,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究竟从何而起,因何而生;明明是个极其正常的青年,尽管谈不上五讲四美三热爱,他的世界观也没扭曲到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——至少我没见过。

思前想后,最终没能得出结论。我转过一个弯,即将到达病房之时,发现室长正在走廊窗口讲电话。

-……直接把他的档案调过来,对,全部都……

我听见室长这样说道。与此同时,他隔着房门玻璃,朝里面望了一眼。

伏见先生此刻应该正在里面睡觉。想到这里,我缩回角落,原地站了一会,直到室长重新进屋。

不知等他醒来,发现自己在住院期间已经被人卖了,会是个什么感受。

我忍不住笑出声。

 

隔天,虽然依旧是完工前最后的修罗期,我却考虑着是否应该去医院探病。

宗像并未对办公室其他人谈及伏见生病的事,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。集团上下几千号人,他只是隔壁部门一名无关紧要的普通同事。不过,宗像应该已经和对面的上司打过招呼了,厕所隔间,我听见有人讨论探病带什么礼物合适。

我也没再和室长提及关于伏见先生的事。毕竟职场上,有些规则还是要墨守的。

 

尽管如此,顶着黑眼圈加完班之后,我依然摸去了医院。也许是出于尚未解谜的好奇心,也许是别的什么缘故。

当我踏入住院部大门,注意到夜色中,有个人正往停车场走,看背影,极像室长。

记得他家是往医院这个方向走的,如此看来,大约是下班途中顺路前来探望。对于自己亲手送去的病人,倒也合乎情理。我漫不经心地想着,转眼走入病房。

 

伏见还没睡,也可能白天睡得太多,此刻静静坐在床上玩手机。他的精神看上去不错,甚至比平日里工作状态下还要好上一些,也没有黑眼圈,我羡慕地想。

我同他问好,他点点头,目光冲边上的椅子瞟了一眼,意思是随便坐,转而继续低头看手机。

-难得休息几天,还这么玩可对眼睛不好呀,伏见先生近视度数已经很深了吧?

我将带来的牛奶搁在桌上。他咂咂嘴,对我的劝告充耳不闻,继续玩自己的。

桌前已经摆满各种慰问品,有一瓶花和一个花篮,里面塞的卡片我没仔细看;床头还有两只果篮,包装一个也没拆;水杯里的水冒着热气;最意外的是,衣架上挂的外套,打死我也不会认错,正是室长今早穿的那件。

 

伏见终于放下手机,大概发现我一直环顾四周看来看去。他不耐烦地说:坐,喝水自己倒。

-是是。我从善如流地坐下,问他:感觉好些了吗?

-不怎么疼了,就是想吐。

-医生说和精神紧张压力过大也有关喔,伏见先生不要太勉强自己。

-你又知道什么。

-伏见先生经常加班啊,大家有目共睹。

闻言他笑了一下,说:大家?其他人可不知道这点吧,你看见了,是因为你们也经常加班。

我只好笑嘻嘻地揭露真相:但我们加班费高啊——因为有宗像室长。

听到这句话,他愤愤地捡起手机继续玩起来。

不知为何,他这样的反应令我心情大好。于是我不管不顾地说:伏见先生,你没有乖乖吃药喔,这可不行。

他抬起头,顺着我的手指,发现自己枕头底下露出的药片包装袋。

伏见并未显出被抓包的表情,仍边看手机边说:我过敏。

-哎,这是真的吗?

在我毫不信任的目光里,他不耐烦地砸嘴:你话太多了。

-可我真的想知道是为什么啊。

-反正都已经输液了。

-但您没有吃药,是怎么躲过护士的监督的呢?

-不关你的事。

-可我想偷师一下嘛~

 

终于,他无法忍受我的唠叨,又不能拔下吊针离开,只好自暴自弃讲了个故事。

伏见说,自己的父亲不是个正常人。小时候某次爸爸喝醉了,抓住他,声称要玩举重,要打破世界纪录——当时年幼的伏见正在生病,脸色发白,刚刚吞下药片——就这么被亲爹忽然举着脚提起来,瞬间天旋地转。药片卡住喉咙,他吓坏了,差点死过去,最后吐了那个醉鬼一脸。

从那以后,伏见练就了给自己打针的本领,死活不肯吃药。这会令他记起可怕的过去。

-昨天感觉不舒服,所以提前注射了消炎药。伏见兴致缺缺地说:现在你已经都知道了,还想问什么。

-啊啊……不好意思啊伏见先生,真对不起。

在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解释里,最后一点疑问也抛向九霄云外。我再也不想打听他的身世,他的过去,他身上种种未解之谜。对于他忽然坦言自己的过去,我感到意外,也感到抱歉。加上不知室长会不会忽然折回(毕竟他的外套还在病房里),我匆忙道歉,接着告辞。

 

第二天,宗像一见我就说:昨天你去看望伏见君了。

-呃,是的。

-道明寺君认为,他是个怎样的人呢。

-伏见先生吗?

-没错。

-那、那我得想想……

各种形容词,各种描摹,各种推测意味的修辞在舌尖辗转反侧,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。

我说:伏见先生……是个好人。

听闻我的答案,宗像意味深长地笑了。他说:明天也去看看他吧,你们是同龄人。

-室长,有没有人说过,有时候您像个教导主任。

-喔,终于不是办公室主任了吗。

 

三天以后,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,伏见猿比古即将岗位调整,加入咱们研发组。就不说我了,连秋山和日高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,最开心的要数榎本,他终于可以不再孤身面对那些倒霉的程式了。

虽然大家也有疑惑,惯常调动档案至少得花一个月,此次人事部为何效率如此之高呢。

只有我暗自感慨,佩服室长的下手速度如此之快。

 

现在我已经知道,宗像会每天去医院。可能是早晨,可能是下午,开会开得晚了,夜里也会来。既然已经如此光明正大,何须要我这个幌子呢。

伏见出院前最后一天,根据室长的吩咐,我例行公事去打扰他。伏见也习惯了这点,之前还会打个招呼,如今发现是我,干脆眼都不抬。

其实室长自己前来就行了,干嘛非得指使毫不相干的下属每天多此一举跑一趟呢。尽管我也不是不乐意探病,但最近眼圈已经攒的够黑,我更愿意下班回家与床铺约会。

何况,我总觉得,自己似乎被一种莫名的闪光弹照耀着。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?我的墨镜呢?

 

想到这里,我不开心地踢了桌子一脚。伏见看了我一眼,说柜子里有苹果,想吃自己洗。

我随便应了一声,这时手机响起来。打开看,是研发组那帮好事之徒,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了个群聊,讨论什么时候给伏见先生开一场欢迎会。

-靠,这帮混蛋。

他们可以光明正大讨论日后如何花天酒地,而我却不得不佯装什么也没发生,继续充当义务陪护,想到这,便怒意横生。

-怎么了?

也许我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,伏见出声询问。

-没、没什么。我条件反射把手机塞进口袋里。

不幸的是,这个动作引起了伏见的注意。

-你在藏什么,是跟我有关吗?

-不不不,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!

我信誓旦旦打着包票,然而这招对他不起作用。

伏见说:给我看看。

他的语言似乎含有某种魔力。带着一点做了亏心事的不安,我颤抖着将手机递过去。

 

-就这事啊。

伏见三两下功夫翻完长长的聊天记录,我记得其中涉及了调取档案、转岗、欢迎会这些关键词,然而看上去他对此不甚在意,没露出半点吃惊的模样。

伏见将手机还给我,说:他早就跟我提过了。

我努力不去在意这个“他”指的是谁,避重就轻地问:所以您答应了?

伏见说:为什么不呢,反正你们那加班费很高,对吧。

我干笑着转移话题:大家都在讨论这次人事部动作迅速,以往至少要一个月呢,室长办事果然很厉害啊。

伏见说:除了这个理由之外,还有一点,因为是总裁直接同意的。

-啊?

一时间我不知该接什么话。他没有否认室长在其中的作用,同时又引出了那个未解之谜,于是我鬼使神差地问了:所以伏见先生,总裁是……

他皱了皱眉,但仍小声回答了这个问题:她是我妈。

 

至此,以往种种悬案不攻自破。尽管这个劲爆的话题带来了更多谜团,比如伏见先生这个,比如室长那个——理智聪明如我,迅速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,这太像个陷阱了,决不能往下跳。

我不再追问,直接进入主题:明天出院,伏见先生就能搬过来啦,我喊大家帮您一起收拾东西吧。

-谢谢不过不用了,只是换到对面而已,我也不打算带什么东西过去。

-啊,可我记得您桌上有很多便利贴,有个小猴子挂件(伏见忽然给了我一记眼刀),还有一盆染成红色的仙人球……真的不用帮您一起整理吗?

-……反正都是别人擅自摆上的,这些不是我的东西。

-呃,那么,除了这些以外,您没有其他需要收拾的了吗?

对此,伏见给出了盖棺定论的答复:你们室长想要的是我,不是我的东西,对吗。

 

他的话令人震惊,然而我清楚的知道,这是个满分答案。

平日里不置一词,关键时刻却能说的如此坦率,我竟无言以对。

伏见猿比古,有自信,也有自负,并非真的厌世或者不善言辞。从他的语气里,我读出一丝年轻气盛来,忽然感到如释重负。

我说:研发组全体成员都万分期待您的加入,那个,新成员例行欢迎会其实是室长开的头,我加入的时候他们就这么玩了——我会努力不让那帮混蛋灌您酒的。

伏见说:啧。

 

 

FIN

 

认真你就输了,要有娱乐精神w

后续:执象而求Ⅱ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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