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尔一生花烛事

如愚见指月,观指不观月。
计着名字者,不见我真实。

【骸云】纵我不往

 纵我不往

 

彭哥列产业近两年稳居同行业排头之时,也有几番大改动,一系列拆分单元格合并同类项,便组建了现如今我所在的部门。阿纲是直辖管理者,招兵买马之后,我的手上也多了些资源。

阿纲让我联系几个当地的音乐人——大众眼中并无斤两,圈内倒是小有名气那种,可以在自家场地上开一些免费小型演奏会或音乐沙龙。一来摸索市场行情,二来赢得公益事业的正面形象,培养市民亲切感。附赠一张音乐人联络名单,头一个就写了云雀恭弥四个大字,再下面一个名字看着有些滑稽,六道骸。

这就是我知道云雀和骸,乃至认识他俩的开端。

 

云雀是个弹钢琴的,他的名字听上去安静、别致,乃至有点文艺小清新的味道。骸是个木吉他手,虽然也会别的乐器,据说中学时代就开始组乐队兼主唱,但他表示自己主要是个吉他手,同样人如其名。

接到资料的时候,市场部负责搞对接的蓝波给了份不长不短的介绍,其中一笔带过写着,云雀与骸是一对儿。

这一点在首次音乐人碰头会议之时,骸跟云雀紧挨着坐在一张桌上可以得到验证。然而奇怪的是,他俩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,甚至没给过对方半个眼神,全无丁点蛛丝马迹的交流。

会后,怀揣半工作半八卦的心思,我问蓝波,他俩这算怎么回事。

蓝波边掏耳朵边说,他俩分了。

——什么鬼?!

——分了啊,我也是刚知道。

蓝波掏完耳朵,甩甩手,看样子没甩掉,我递了张纸巾给他:你怎么推了这么两个人给我,以后可怎么一起合作啊。

蓝波擦擦手指,说得不紧不慢:感情的事,谁说得准呢。

——你们怎么认识的?

——我跟骸?大学一起组过乐队;我跟云雀?因为他是骸的,呃,EX?

我决意不再追问,烂摊子终究烂在自己手中,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,都是工作,工作。

 

按照性格设定,理应先跟骸混熟。然而几次电话往来才知,骸总是非常忙,档期排到满得快要溢出来,好像他的一天有72小时,又好像他是个国际大咖。

我只好先约了云雀。

 

和初次见面一样,云雀话不多,看上去安静内敛,目光则透出一股锐气。他的身边总有个形象气质与他大相径庭的助理,云雀喊他草壁,我也就跟着这样喊。

平日里,工作上的联络是同草壁沟通,一来二去才发现,云雀绝对比骸更忙。毕竟我隔三差五还能跟骸说上三十秒,云雀则从未接过电话。

好在有个万事通草壁,阿纲期待的工作勉强顺利进行下去。

根据协议内容,云雀每半个月要在公开场合举办半开放试的小型钢琴沙龙。人不多,凭票入座,但也总有几十个听众。演奏到高潮部分往往形成围观之势,路人也趋之若鹜,塞满门缝。幸而地方小,挤不进更多目光。

我从不远处眼瞧着云雀手背上起了青筋,但仍一言不发弹完最后一个音符,合上琴盖,对我点头,方才离开。

原先我以为,云雀的性子,多半会拒绝这种于他而言全无意义的事。然而并没有。

不知是阿纲动用了哪条人脉,亦或什么旁的缘故,草壁居然当真每隔半个月会传给我下一场的方案——追根究底不是我的工作范畴,只要合作双赢就行。

 

头一次成功之后,便与草壁约定,后期沙龙如何举办,主题时间入会人员名单,怎样进行下一步宣传等等。言谈中,草壁表示恭先生是个相当认真的人,每次主题解说词他都会亲自过目,对于失误零容忍。

关于这点,很快得到了验证。

根据方案,我们制作了一些关于音乐沙龙的宣传推广,当中提到云雀。后来有一次,他带了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,这回的沙龙主题是钢琴教学。

云雀站在她身旁,手指点着琴盖替她数拍子。现场依然有许多观众,而我的注意力一直被这姑娘吸引。

我总感觉她长得像六道骸。

尽管与六道骸只有过一面之缘,也不知为何,他的形象如此深入人心。也许是发型,也许是别的什么,总之一曲终了,我在旁人的掌声中回过神,只见女孩子面若红霞,大约是紧张与害羞。云雀则罕见地对她笑了一下。

结束后,云雀让草壁送她先上车,自己转过身。我识趣地靠近过去。

云雀说:是库洛姆·髑髅——海报上你们写错了一个字。

我忙哈哈哈道着歉,心里想,云雀这种人,竟然也会逐字句看那些敷衍了事的软文。

 

就这样,工作关系,云雀来的时候我们会见面,能简单说上两句。你问我答,如此而已。但对云雀而言,大概已是罕见的人际交流。

云雀钢琴弹得极好,草壁说他去某些国家专门访名师学习过。云雀没有学生,只教过库洛姆一个人。云雀没有伙伴,只有一个万事通全能王包办一切的草壁。

云雀甚至有个面向粉丝的公众账号,尽管自己从不打理。

据说当初是骸强行安利给他并装在手机上的,如今倒也没删,基本交给草壁管,隔三差五发上一段视频。云雀会浏览,不会干涉。

 

圣诞节前,阿纲决意邀请云雀来一次更加面向公众的活动。我在征求蓝波的意见之后,终于对草壁谈及此事。

三天后,草壁回复说,恭先生同意了,说可以给库洛姆开一场小型演奏会。

这也许是云雀头一次愿意在比较大的场面告知外界,自己其实有个弟子。可能对于普通市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新闻,不过是报纸右下角半块手掌大的广告。

然而这一回,我们也花了稍微大一些的心思去宣传,最终报纸出来以后我量了那块面积,足有7厘米乘10厘米,还配上云雀站在库洛姆身边的写真照。

 

库洛姆端坐钢琴前,脚尖拘谨地靠在一起。云雀把手搭在她肩头,也许稍稍用了力度往下摁,库洛姆的双肩便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。舞台灯照得她皮肤极白,小臂位置像是撒上一层银色珠光。

要瘦到她这个程度,穿露肩礼服才好看啊。我忙里偷闲想着,一面火烧火燎联系灯光音响师全部到位。电台请来的主持人小姐在云雀的提醒下又改了一句词,我发现,云雀的脸在舞台灯和LED屏的映衬下也是极白,连同表情一并被那些灯红酒绿的光线渲染,似乎即将登台亮相的人是他自己。

 

原本可容纳300人的小厅,在我更换了座位又极力压缩间距的情况下,愣是坐满500人——还有500人没能报上名,剩下一百人候在门外伸长了脖颈。我吩咐员工关上门。

当初为了这次小型演奏会,联系了不远处一家承接大型会议的酒店更换座位。对方同意之余也好奇询问,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来,犯得着椅子也一把一把搬过来挪过去地换。

不是什么大人物,我用力将九把椅子垒到一起抬上车:只是个小人物。

是吗。对方的表情看上去像觉得我说了废话,不再追问。

 

演出挺成功,除却中间有一首约莫是紧张,连续弹错两个小节,虽然很快又恢复镇定。乐盲如我也听得出端倪,台下那些慕名而来听众们当然不会错过。不知道对于失误零容忍的云雀听了,心头会不会拧成一股高音谱号。

致谢、献花、合影,终于待到散场。

为此事奔波忙碌数天的我也在这一刻濒临散架,一边打电话喊人过来搬琴,一边指挥其他人清场。

草壁替库洛姆处理了绝大部分合影与采访,我则吩咐早已待命的一些人替云雀挡下了所有应酬。云雀本身就像个置身事外的人,独自走到钢琴前。

我边打电话边留意,云雀没有坐下,也并未弹什么曲子,而是一只手来来回回在几个键上敲击。

铛铛——铛铛铛……

待到通话结束,云雀忽然冲我喊了一句:这两个音不准。

我赶紧走上前,云雀说:这两个键,底下有什么东西。

——卡住了吗?

——应该是。

——呃,那怎么办?

——找调律师。

说完,云雀转身看着手足无措的我,而我像个千古罪人一样转眼去看库洛姆,库洛姆则满脸无辜。

不好意思啊……我对库洛姆欠欠身。

什么?她似乎没明白。

我只好避重就轻:那个,上次把你的名字写错了,不好意思啊。

库洛姆羞涩地笑起来:没关系,以前经常被人写错,近几年好些了。

这时草壁喊云雀说话,我便趁机问库洛姆学琴多久了,上几年级,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云雀的,你为什么……

就在即将问到关于六道骸的事之前,云雀转过身,示意库洛姆出发。我只好闭嘴,挥手送他们离去。

 

第二天,我准备根据云雀的吩咐联系调律师,又接到草壁的电话,说恭先生已经找好了调律师,下午就到。

不知是由于两次失误造成的不信任,亦或只是完美主义发作认为自己联系的人最靠谱,总之我接受了云雀的这份善意,同时汇报阿纲可以省一小笔调琴费用,被阿纲笑了一通。

云雀联系的调律师果然敬业,两个小时以后,交给我一支笔,说是从钢琴里面取出来的。

不要在琴盖上放置任何东西,很多人随手搁在那里,稍不留神就滑进去卡住了。调律师告诫说。

我将笔塞进口袋,向他道谢,表示记住了。

 

库洛姆的演奏会之后,草壁表示恭先生要求暂停一段时间合作,冬休期到了。

就像戏里演绎那样,你方唱罢我登场,也正巧这时候,六道骸主动联系我,表示自己一直欠彭哥列、欠阿纲一次人情,刚好最近不那么忙,可以有空继续咱们之前洽谈的公益表演方案。

其实我也问过阿纲,关于云雀和骸的事。他只说,骸同他讲过,自己太了解云雀了,合作这种事,云雀肯定不如自己做的好。

我对云雀虽然敬而远之,但印象不错。也因此,由于阿纲转述的这番话,我对骸多少抱有成见。直到再次亲眼见了六道骸本人。

 

骸和云雀不同,甚至可以说,很多方面截然相反。

他完全不避讳自己与云雀的关系。我带他一起看场地的时候,他便滔滔不绝聊起云雀,说云雀做事如何如何,做人如何如何,当然钢琴是弹得没话说。

骸转头看着我:云雀恭弥不想做这些事,也不适合;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,既然已经跟你们合作,他自然要做好,况且还有库洛姆呢。

谈及库洛姆,骸的语调连同表情迅速和缓下来,乃至沾了几分柔情。

而提起云雀的时候,他更像个事不关己的伪旁观者,同我这样一个货真价实的旁观者侃侃而谈,分享理应埋藏的情绪。

 

云雀恭弥从来、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六道骸。

当然了,他连正常交流的话都太少。我也不敢主动向草壁问起云雀的往事,尽管我承认,骸的名字曾多次在发送键边上出现,最终仍选择了删除。

库洛姆也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,她像一个秘密,又像一个昭然若揭的答案。

这半年来,我总在琢磨库洛姆·髑髅同六道骸的关系,两个名字连起来念,如同绕口令一样滑稽。

然而,在终于和六道骸本人谈及此事的今天,我却忽然不想知道更多了。

也许,库洛姆在我心中,最好永远都是那个坐在钢琴前、被云雀轻轻摁下双肩的形象。

 

按部就班,我们也开始着手为骸进行包装宣传。本以为他这样的音乐人理应非常配合,乃至主动迎合,结果竟然连一张过往演出的相片也找不出来。当初,草壁可是传了一堆云雀的照片给我用作资料。

我说这也太夸张了,你不是中学就开始组建乐队了吗?

是没错,骸说,但我的照片基本都在云雀那里。

我哑口无言了一会,继续问:之前不是一直忙各种档期吗?没新照片?

骸很无辜地说:云雀不在,没人给我拍了呀。

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,我竟无法反驳,只好试着问:那需要我去找草壁要一些吗?

 

最终,骸不知是玩够了还是觉得我不够玩,表示不用找草壁,自己会通过其他途径搜罗看看有没有相片。

待宣传做得差不多,场地和人员也最终确认,我也以和云雀之前类似的方式,为他安排了吉他沙龙。

骸说希望做午夜场。我说沙龙地点不是夜店也不是酒吧,只是个普通的公众场合,午夜场根本没有人愿意来。

然而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我不在乎人多与否,我只喜欢午夜场。

我说:这样得安排人加班。

骸说:那就是泽田纲吉的问题了。

从合作态度而言,他显然还比不上惜字如金的云雀。

既然他搬出了阿纲,我也只能听之任之。

 

活动当天,骸的两个助手兼队友来的很早,其中一个喋喋不休抱怨来抱怨去,另一个负责吐槽他的抱怨。但当他们开始布置场地,搭台、布景、架话筒、试音、摆放提前印制好的宣传册,一切又是那么井然有序。

我拿了一本宣传页翻开,十分精致的小册子,里面甚至包括了本次所有曲目的改编乐谱。

比起每次替云雀亲力亲为、做这做那,骸带来的一帮人显然大大减轻了我的工作量。尽管六道骸本人出现得并不算早,我已经清楚了解,他确实有不逊于云雀的认真。并且由于广泛到杂乱的社交圈,使得每一个准备工作细节点,都显得更加全面。

这确实是云雀做不到的,当然,他并不想做,也不适合。诚如骸所述。

 

尽管是午夜场,依旧出乎意料来了几十个人,就和云雀的每一次不相上下的数量。这次是在一个录音棚附近,距离云雀弹琴的地方不算远。

看得出,今天这些观众基本都是骸或者乐队的死忠粉,他们和乐手们搭话,彼此十分融洽,像是相识许久的老友,并没有明确的偶像或粉丝之间的界限。可想而知,骸的性格会造就怎样一群崇拜者,有人甚至在脸上涂了一朵莲花图案,以示对骸的支持。

 

骸这回没有带鼓和贝斯,只带了木吉他,果真一如当初所述,自己主要是个吉他手。

之前忙碌的犬和柿本最先开场,二人分别弹唱了一些不新不旧的歌。期间还示范了变调夹的使用,各种调子如何转换。现场观众们大概对那些曲目耳熟能详,纷纷合着节奏哼唱。

所有人瞩目的六道骸终于登场了。果然,即使一个乐盲也能听出,比先前那些热场曲高了不知几个档次。

骸并不会向大家讲解要点,只是随意弹奏。

他将一首浪漫的情歌改成爵士,连番炫技的指法令人眼花缭乱,周围喝彩此起彼伏。

我对这些的欣赏能力颇为有限,却也被现场火热的气氛所感染,不由自主鼓起掌来。

一曲终了,这时,骸从幕后拉出个外国人,十分醒目。骸介绍说这是本场沙龙独家外援,DINO,在巴勒莫当地可算小有名气。

尽管这一切的虚实我们不得而知,但又有什么关系呢,一个已经被骸推向高潮的现场,一个帅到扎眼的外国人,这就足够了。有人吹起了口哨。

DINO倒是不像骸那么肆意,有些没完全放开的笑着,表示自己只是替骸打个酱油。他说,接下来会弹唱一首自创歌曲,是根据亲身所见所闻而写,随即拨动琴弦。

进入状态之后,DINO逐渐放开,成为人们想象中意大利男人应有的模样。温柔动人的嗓音,与骸先前呈现的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观。

 

待到结束已是凌晨,有良心的我早已让其他同事先行离开,独自留下收尾。骸也打发DINO回去,自己和犬、柿本一起,心不甘情不愿开始搬凳子,将场地复原。

收好其他设备,我也走过去和他们一起搬凳子。

上一次搬的是椅子,同样亲力亲为。但凡摊上云雀和骸,似乎我就得干这样的活,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。

 

可能因为还有其他人在,也可能因为确实疲倦,这次骸没再提起关于云雀的任何事,只默默收拾。

在他们临走前,我叫住骸:等等。

骸示意犬和柿本先走,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:你丢了这个。

骸看了我一眼,接过笔,说谢谢。

骸转身离去。

 

我松了一口气。

 

为骸制作吉他沙龙推广之时,斟酌再三,最终我还是决定选用DINO自弹自唱的那一段,而没有放出已经录好的骸的部分。

我向阿纲解释说,其一,DINO是自创曲目,又是外国人,有宣传价值;其二,毕竟云雀恭弥也是我们的优质合伙人,假若他看见骸的大肆宣传,万一有个不爽,说不定以后就不愿再合作了。

谁知道云雀会不会认真去看每一篇软文呢,我说,罕见的,他在个别地方,会抠字眼。

对于没有选择骸作为本期主打这件事,阿纲不置可否。不过他表示,倒是无须介意云雀那边。

因为,你瞧。他把手机伸到我面前,展示了自己的推特账号。

原来,阿纲在我将那天午夜场的资料传过去以后,选了其中一段城导犬弹唱的画面,用自己的账号发出来。看得出,画面中,犬十分投入。当然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,云雀恭弥竟然点了赞。

……这个,应该是草壁在用他的账号吧,或者是手滑。我考虑一番云雀竟然会看阿纲的推特、又竟然会点赞的场景,本能只想到OOC。

也许吧。阿纲微笑着收回手机。

然而不知为何,我似乎也因此真的接受了,云雀不会介意骸的事,这个观点。

 

之后草壁联系我,说可以在情人节那天再办一次钢琴沙龙。我当然表示好好好。

在此之前,我一直对同云雀打交道持谨慎态度;如今,倒是莫名有些期待。

他会带库洛姆一起来吗,他会说些什么呢,倘若提到骸,他又将作何反应。

胡思乱想中,DINO接通了我的电话,听上去他刚刚睡醒。

我问:上次DINO先生弹唱的那首自创歌曲,叫什么名字呢?我们打算做宣传的时候用。

他笑起来:宣传就不要用了,上次其实弹错了两个地方啊。

我说:放心,只选了副歌和第二段,之前的部分已经切掉了。

纵我不往,DINO想了想说,叫《纵我不往》。

 

 

FIN

 

偶尔我也是可以像以前一样,三小时写6000+的www


评论(2)
热度(36)

© 了尔一生花烛事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