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礼猿】青年F的奇幻之旅
收录于礼猿合志《后日谈》，完售放出。
青年F的奇幻之旅
手头加班单攒到30天整，再算上年休，伏见猿比古终于请了个长长的假，搞了一张半价机票，远渡重洋，开始了20岁的冒险之旅。
伏见对他的上司说，世界那么大，我想去看看。
然而这场说走就走的旅途开局不利。机场，负责托运的履带眼镜蛇们集体罢工，只能招来一群牦牛做临时工，这些牦牛党人身躯过分魁梧，使得候机厅拥堵不堪。行尸走肉般的旅客们敢怒不敢言，目所能及之处尽是罢工标语和要求权利的口号，伏见看惯了这些伎俩，摘掉脸上几根牛毛，踏着一叠宣传单页登了机。
这只大鸟羽翼丰满，昂首挺胸，驮着旅人们穿越重峦叠嶂、疾风骤雨，伏见坐在鸟背最高处，位置极佳，湖光山色尽收眼底。
雨后，一道环形彩虹出现在脚下，圆满、绚丽。周围旅者兴奋地掏出手机拍照，企图将这场平生难得一遇的光学现象记录在案，有些人抱怨此处没有wifi，不能及时发个朋友圈，还有些人捶胸顿足没带自拍杆。
聪明如伏见并未参与这场摄影大赛，尽管也被自然奇景吸引，却始终作壁上观。很快，他的举动被证明是最为理智的。几只跳蚤从鸟毛里蹦出来，他们干瘪着肚皮，饿了许多天，又不能违章办事，此刻终于见到一线生机。跳蚤们声称有些人未按要求关闭手机，尽管深表遗憾，他们仍要秉公执法，吃掉犯事旅客身上的几毫升血液。
听闻隔壁此起彼伏的挠痒声，伏见暗自庆幸。这时，一个话音传来。
-环形彩虹，世所罕有；不过我曾见过一片蓝天中同时出现七道彩虹，主次分明，更具观赏价值。
伏见这才注意到，离自己几根羽毛之隔，坐着一位绅士，正用洁白修长的手指推眼镜。
细看之下方才发现，这位绅士的座位比伏见高出0.01公分，那么伏见就不能算是占据鸟背制高点了。
对方礼貌地冲伏见点头，自我介绍：我叫宗像礼司。
伏见本不想搭话，然而周围其他人都在自顾挠痒痒。对方从善如流的注视让他忍不住开了口：你是说曾有一个地方，同时出现过七道彩虹？
-正是。
-哦，那接下来我是否该问“那是哪里”。
-应当说“请告诉我那是哪里”，少年。
-我已经满20岁了。
-好的，伏见猿比古君，那么，你想前往那个曾有七道彩虹的国度，一探究竟吗？
被喊了名字的伏见警觉起来，对方善良地从伏见脚边拾起一张机票递还给他，示意是因为这个。那上面印了伏见的名字，航班着陆点写着：时间尽头机场。
伏见颇不满地接过机票揣进口袋，名叫宗像礼司的人并不介意他的失礼，继续说：既然你打算去往时间尽头，想必也有足够的时间、用以驻足观看沿途的良辰美景，对吗？
伏见自暴自弃道：是的，我已决定舍弃故乡，没有第二个地方能让我执意前往，所以去哪儿都一样。
飞行中的鸟大概不想再听他们打哑谜，趁此机会，用平铺直叙的地图导航声音播报：五分钟后前方即将到达，青之国，地面温度20°，请各位旅客在原地坐好，并且不要再挠痒痒……需要在本站转乘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……
宗像礼司说：瞧，这就到了，跟我走。
至此，伏见也没有搞懂，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落入地面，降临这个闻所未闻的陌生国度。
不过，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足以令他不再思考这些琐事。宗像推着伏见走下云梯，眼前出现的不是什么壮丽河山，而是一排列队整齐的士兵，看上去像是某位陛下的禁卫军。
从“秋山拔刀”开始，一连串不加标点的拔刀致辞伴随寒光闪烁的利刃，令伏见差点退避三舍。之所以说差点，是因为还有一只手在背后推他，这份不容置疑的阻力让伏见无路可逃。
刀剑无眼。伏见以一副后悔上贼船的目光回过头看着始作俑者，问：接下来，我会被大卸八块吃掉吗？
宗像高深莫测地笑起来：你想被怎么吃？
伏见愤愤往前走，又被这群士兵齐刷刷的鞠躬弄得虎躯一震——当然，他很快就知道，这种感觉通常被称为狐假虎威。宗像跟上来，继续推着他向前走，一边点头接受部下们的致意。
伏见被迫接受这种万众瞩目备受敬仰的错觉，步伐机械地走着。
一直到这里为止，伏见心里都在回响方才的话：想被怎么吃？
走过令人咋舌的拔刀队伍，宗像礼司停下，转身，用一位王者的声音同臣子们问好、寒暄。
伏见强作镇定小声询问：你是这里的国王？
-正是。
-啧。
-喔，你啧了，伏见君。
-没啧。
-你啧了。
-没啧。
-啧了。
-没啧。
伏见被接二连三出现的阵仗搅得身心俱疲，不过，既然已经说了自己去哪儿都一样，也就不知不觉被宗像带入了奇怪的死循环里。更糟糕的是，后者似乎乐此不疲。
道明寺（小声）：哦哦，看上去室长今天心情超好。
秋山（小声）：只是不知这位青少年姓甚名谁。
日高：反正已经被拐来了，刚刚听室长问他想被怎么吃……
淡岛：既然是室长的决定，就先吃一公斤红豆泥吧。五岛，你这就回去准备。
五岛：您确定？
总而言之，伏见猿比古，应青之国国王的亲切邀请，莫名其妙来到了王宫。此处富丽堂皇程度远超他先前看过的所有小说，珠光宝气，极尽奢华。伏见在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之前及时住了口，道明寺正在不远处搓手看着他。
宗像姑且算是个日理万机的明君，甫一回国便急匆匆处理政务去了。道明寺被他吩咐，前来陪同伏见参观殿堂。
-王宫里最高的建筑是钟楼，据说上面有一个怪人每天敲钟。
-嗯。
-喏，这里是皇家植物园，养了很多有意思的植物，比如这颗金鱼草，很会唱歌喔！
-嗯。
-这一棵是甘党榴莲，海边有很多，果实可以吃，会散发甜甜的香味，姑娘们爱用这个类型的香水。
-嗯。
-那一株叫做辛党榴莲，整个青之国只有这么一株。
-也是可以吃的吗。
-当然可以。
-什么味道？
-不知道呢，据说所有尝过辛党榴莲的人都去见了上帝，或许上帝会知道。
-……好吧，我不想看植物园了，你们这里有动物园吗。
-当然有，请跟我来。
随同前去皇家动物园的路上，道明寺表情中写满了八卦：听说，您来我们这儿是打算看传说中的七道彩虹？
伏见随意应付着：算是吧。
道明寺小声言语：哎呀，虽然这实为我国所独有，但只有新王加冕登基时，天空充满祥瑞之兆，才会同时出现七道彩虹。平白无故不可见呀，室长干嘛跟你提这茬？
伏见说：那大概只是想耍我吧。
道明寺若有所思，一边继续带伏见往前走，一边问：你舍弃故乡，飘无定所；除了时间尽头，真的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？
伏见指着不远处巨大的铁围与拱门问：那就是皇家动物园？
-呃，是的。与民间动物园不同，这里生活的都是奇珍异兽。
-有麒麟吗。
-当然有啦，在那里！
道明寺往某处一指，伏见看见一群长颈鹿正在跳舞。为长颈鹿伴奏的是弹木吉他的猩猩、打非洲鼓的鸭子，以及用鼻子吹布鲁斯口琴的猛犸。
-门头上装饰的是象牙和貂皮？
-不不，这里奉行严格的动物保护政策，所有装饰品都是人工合成材料。
伏见顿了一下，转头看着道明寺：说起动物，刚刚的问题，我忽然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了；我想去一个没有蔬菜的国度。
-伏见君，不吃蔬菜会发育不良喔。
-所以我说了，想去没有蔬菜的国度。
-目标明确，非常好。
晚餐时间是和宗像一同度过的，美其名曰陪同客人的礼节，可伏见并不明白自己算哪门子的客。原以为下飞机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，互无瓜葛，伏见大可漫无目的去寻找自己一个人的七道彩虹，结果却被邀请来王宫做客；一留，便留了许多时日。
今天这样的共进晚餐已经不是第一次。打从下飞机开始，他便待在宗像附近，和他手下的青组队员们玩闹度日。一天天过去，伏见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，记不清究竟来了多少时日。他只知道，宫殿里的稻麻竹苇，一沙一尘，自己慢慢了如指掌。哪扇门通往哪条小道，即使半夜偷偷起床捉萤火虫，他也能轻而易举摸回房间。对于他所有的行为，国王似乎给予了无限宽容，听之任之。
搁下筷子，伏见有点郁闷。钟楼发出的声音适时响起来，悠远回荡。日子过糊涂了，他还能不能数的清鸡兔同笼各有几只呢。
宗像优雅地擦擦嘴：昨天日高说，你已经学会甘党榴莲的种植技巧了。
伏见捡起筷子反复插一颗洋葱：是的，那很容易。
宗像继续道：榎本说，你烧了半间实验室，最后合成出一颗珊瑚珍珠。
伏见顿了顿：反正上次烧了一整间，您也说没什么。
宗像笑起来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我同意，自然就没什么。
谈话进行至此，伏见终于想起来。有个问题，自从第一天道明寺解答之后，他便再未提及。日子久了，各种疑惑还是耐不住克制，冒了出来。
伏见鼓起勇气：其实我来这里，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七道彩虹，室长。
宗像说：七道彩虹和没有蔬菜的国度，你更想要哪个？
伏见思索片刻，答道：两个都想。
还有半句话，他没讲出口。按照道明寺的说法，此事关系到国王继位问题。理应回避、却主动提及的青之王，他摸不透，当然也没人能摸透。既然一切对伏见而言皆为身外之物，也就不需要顾及这些言语背后的深意了。
宗像并未作答，只是唤人前来收拾杯盘碗盏，同时告诉伏见：你来了许久，都只在王宫里；明天我们出去走走。
伏见心里高兴了一秒，类似于圈养的生活终于结束了——尽管这段日子他也无甚不满。
青之国的王宫足够大、有足够多的东西让他的每一天都五彩斑斓、与时俱进，但总有到头的时候。他想，毕竟自己是个居无定所、意欲去往时间尽头的人。
至于更想要哪一个，虽然伏见也知道，换做当初，自己本该回答两个都不想。
国王给自己放了一天假，不仅只有宗像和伏见，道明寺他们也应邀共同前往城镇出游。当然，青组禁卫军们肯定得跟随陛下左右。伏见没问宗像，为什么初次见面时，宗像是独自一人。
虽然身居国都，每日闲杂政事让普通的家长里短也变成一种奢求。对于久居高墙内的人来说，逛逛集市，实为不错的消遣。
途中路过由外国来的马戏团，一只猴子站在树梢中央，正滔滔不绝说着什么。四周观众们纷纷啪啪鼓掌，掏出口袋里的银币丢过去。待到走近，方才听见，那只猴子正在背诵乘法口诀表。道明寺也跟着起哄鼓掌，大喊真厉害啊。
伏见记得，宫殿里没有猴子。这种过于普通的动物，自然不会出现在只有奇珍异兽的皇家动物园。
猴子向人群鞠躬致谢，接下来开始背诵圆周率小数点后250位数——这回扔钱的人比刚才还多。道明寺盯着伏见，不知想起了什么，忽然捧腹大笑起来：树上骑个猴，地上一个猴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
在伏见做出反击之前，树上的猴子先发制人，迅速捡了块榴莲壳，向道明寺砸过去。道明寺跳着逃走了。四下啪啪鼓掌的人更多了，打赏的人也更多。那只猴子转过身，透过一阵嗖嗖飞来的银币打量伏见。
猴子问，你为何而来。
伏见没有答话，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烧掉半个实验室才人工合成的珊瑚珍珠，随着周围乱飞的银币一起，丢给树上的猴子，之后转身离去。
尽管担有守护陛下的重任，可禁不住车水马龙、熙熙攘攘的集市，终于，大家还是四下分散了。年轻的人们总会被灯红酒绿吸引，伏见同样正值花样年华，他走出马戏团包围圈，就见宗像站在一处宣传海报前。伏见心下好奇，凑过去瞧，五颜六色的海报上画了两只猴子，边上写了猴年大吉四个字。伏见差点一冲动就将海报撕下来，忍了又忍，最后放弃，因为他被小字密密麻麻所写的内容吸引了。
这竟然是一张兜售彩票的宣传画。还有几天即将开奖，所有人都有机会，大家抓紧购买。
伏见忍不住深深看了宗像一眼：室长……
宗像推了推眼镜：不是你想的那样，伏见君。
-不，我什么都没想。
-你想了，伏见君。
-没想。
-想了。
-没想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附近派发彩票宣传单页的打工仔发现了他俩，认为此二人既然能在海报前驻足许久，定是重点客户。于是急吼吼冲过来，一把扯住伏见衣袖，如见亲人一般开始游说：本项福利彩票实乃惠民政策民生工程，只需花上五毛钱，即可购买一份，造福一方百姓，与此同时，您更有可能获得青之国史无前例的巨额大奖，那就是由青王所授予的……
眼看又一轮扯皮即将开始，日高拖着榎本忽然冲了过来。榎本手中举着四只巨大的棉花糖，嘴角甚至沾了一绺飘荡的糖丝。道明寺从远处奔来，大叫着棉花糖还给我！
转眼间，日高抱住榎本，榎本抱住伏见，彩票兜售者不甘示弱，抱住伏见另一条胳膊。宗像又推推眼镜，对气喘吁吁跑上前的道明寺说，原来道明寺君也是甘党。
耳边像是住了一千只聒噪的猴子，被七嘴八舌团团围住的伏见终于明白，为什么会有三猿像这种艺术品了，此刻他也想学那三只猴子，不看、不听、不说。
不胜其烦的伏见将钱包丢出来，对彩票兜售者说：请给我一百张。殷勤的打工仔马上开始低头找零钱，伏见转过身，将刚到手的大把彩票甩了道明寺一脸：请给我闭嘴。
周围蜂拥上来一群人哄抢四散纷落的彩票，躲闪不及的道明寺被压倒在人群中央。日高对伏见比了个心，趁乱拉着榎本跑了。
报得先前一箭之仇，伏见神清气爽，转身却见宗像云淡风轻置身事外，此刻正在树下低头看手机。伏见凑上前，发现他在玩一款计时拼图游戏。
意识到伏见靠近，宗像不动声色收了手机，对伏见说：我们去山上。
夕阳伴随冷风吹进领口，伏见不怕冷的卷着袖子。宗像走在前方，伏见看着他的背影，踩着他的影子，打了个喷嚏。
越走越高，伏见看得见山下的宫殿。有些窗户亮起灯，不知日高是否已经拖着榎本回去了，远处平民房舍燃起炊烟。再继续走，宗像终于停在一处观景台前。
这里有座椅，有太阳能路灯，有蜘蛛结的网，看上去许久没人来过。
宗像说，从这里往下，就是王宫最高的钟楼。
伏见走过去瞧，果然看见了钟楼。据说那里常年住着一位怪人，伏见只听闻过。他留在青之国这漫长又短暂的日子里，还没来得及爬上去一探究竟。
宗像说，你以为我想买那张彩票；其实，那些彩票正是我卖出去的。
伏见说，造福人民 ，您的作风；那么您究竟卖了什么大奖。
宗像说，一个人博弈也好，一万个人博弈也罢，奖品都只有一个，那就是成为青之国的国王；彩票开奖时，被选中的人，可以继任国王。
伏见思索很久，买一张彩票，就有百分之零点零几的几率取代宗像礼司，成为这里的王。于是他只能回答：我不明白。
宗像说，你想要一个没有蔬菜的国度，非常容易；只要成为这里的王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你就可以下令，禁止蔬菜类植物在此安家落户；当然，还可以细化，比如绿叶类蔬菜不可以，果实类蔬菜可以。
伏见问：您的臣民们知道什么时候开奖吗？
宗像说，谁知道呢。
太阳能路灯这时亮起来，橙色的光线，刚好照得人能够看清下方的钟楼。伏见仔细看了一会，并没有瞧见钟楼怪人。伏见问：不仅可以拥有一个没有蔬菜的国度，并且可以在新王登基加冕时，看见传说中的七道彩虹，对吗？
宗像说，所以问你想要哪一个。
伏见说，可是刚刚那把彩票，我全塞给道明寺了。
宗像不置可否地笑起来，转身离开：咱们下山，伏见君。
后来，没有任何人再提及那天发生的事。伏见依旧每天在王宫里溜达。最近他喜欢去皇家动物园同长颈鹿聊天，青组的人称之为麒麟。
伏见给它们填了一把饲料，问：麒麟，听说你们在人间出现，天下便会有贤德明君诞生。
长颈鹿眨着睫毛浓密的大眼睛看着伏见：现在我们一共有七只。
伏见答道：也就是说，如今世界上理应有七位明君，前提是道明寺说的是实话，除了青之国的皇家动物园，其他地方再无你们的同类。
长颈鹿慢条斯理嚼着草料：谁知道呢。
伏见问：中奖而诞生的新国王，如果不继续颁布严格的动物保护法了，怎么办呢。
长颈鹿答非所问：谢谢你总是给我们带吃的来，但我们没有什么东西，只能送你这个了。
长颈鹿递给伏见一盒口香糖，伏见吃了一颗，同它们道别，路过钟楼，不过依然没有登上去看。
嚼着口香糖的伏见走出王宫。除了最初的邀请之外，宗像从没真正规定他必须待在哪里。如今伏见明白过来，自打落入这片土地开始，一直都是自己在不远不近围着宗像打转。
此次他独自来到集市，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流，和那天大家出游时无二无别。只是这一次没有马戏团，也没有了树上的猴子。
这时，一只鸟忽然从人群中飞出来，直冲云霄而去。紧随其后一个相貌疯癫的人跌跌撞撞追赶着，叫嚷着：彩票！我的彩票！抓住它！
周围的人们脸上写满问号，仿佛不知那是何物，对于这出你追我赶，无人问津。伏见没看清那只鸟嘴里是否叼着彩票，相貌疯癫嚎叫不已的人也一路跑远，不知他要追向何方，
伏见觉得没劲，摸摸口袋，很幸运，有个纸条；掏出一看，是张揉皱的彩票。
也许当初没能一口气全塞给道明寺，漏了一张夹在口袋里；也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。伏见记不清当时具体情况了，他将口香糖吐在这张皱巴巴的纸上，揉起来，丢进垃圾桶，转身往回走。
明明只离开一个小时，时间线却仿佛拉了很远。王宫门口不再有守卫，伏见往钟楼方向走，路上空无一人。不知大家转眼间去了哪里，偌大的青之国王宫，只剩下一路流光水榭，野草闲花。
宗像果然在钟楼之下伫立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。伏见谨慎地走过去，在即将踩到影子的时候停下脚步。宗像转过身。
就在此时，古老的钟楼上响起了一个声音：距离本期开奖时间还有一分钟。
伏见说，我认为，蔬菜和其他植物一样，不应被剥夺生存权；尽管我现在不爱吃，以后也不会爱吃，但不妨碍其他人喜欢。
宗像说，你喂了很多天长颈鹿，挺有爱心。
-距离本期开奖时间还有四十秒。
伏见说，你明不明白，我已经不想看什么彩虹了。
宗像说，那你又明不明白，我已经不再是王了。
-距离本期开奖时间还有二十秒。
伏见被噎了一口气，只得答道：室长，您这是看过大话西游吗？
宗像笑起来：喔，主角是一只猴子的那个吗？
-距离本期开奖时间还有十秒。
伏见万分后悔提起这茬，然而这仅有的最后一刻，将时间抓在手心，即刻便从指缝溜走；搂入胸膛，也会伴随声声心跳而土崩瓦解。
宗像忽然弯下腰，从地上捡起一张机票递给他。机票上印了伏见的名字，航班着陆点写着：时间尽头机场。
-距离本期开奖时间还有五秒。
宗像说：既然你打算去往时间尽头，想必也有足够的时间、用以驻足观看沿途的良辰美景，对吗？
伏见接过来，钟声忽然响起，古老悠扬的音色从头顶盘旋直下，穿越千年光阴岁月，坠入他心间。伏见浑浑噩噩地想，不知下一任国王是谁；都到了这一步，只差一秒，没能看见传说中的七道彩虹，终是有些可惜。
钟声没有涟漪、波澜不惊，随即湮没在漫无边际的荒原。
-喔，“世界那么大，我想去看看”，那么伏见君，世界好看吗？
-就那样。
-还去吗？
-先把压了一个半月的活儿干了再说。
-目标明确，非常好。另外，据说K又要开始第三轮圈钱了。
-……请借我五毛钱。
-喔？
-我出去买张彩票。
FIN
这个设定本来可以写中篇，钟楼怪人啊猴子啊植物园啊计时拼图什么的都没展开，总之，大家看出啥就是啥吧。
